馆娃宫是世界踢踏舞的“起源地”
苏周刊:您上面提到,造园追求的是“天人合一”,那造园时是否主要靠借鉴自然?
孟兆祯:不光是借鉴自然环境,还要进行创造。比如春秋战国时期苏州的馆娃宫,里面筑了条响屧廊。廊子底下是坛子,上面有双层的木盒子,就是共鸣箱,屧就是木拖鞋。舞女穿着木拖鞋,戴着金的银的,在廊道里跳舞,就会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,经过木盒子放大,效果更好。这是世界上可考的最早的踢踏舞。
苏周刊:以苏州古典园林为代表的我国园林,有着辉煌的过去。新的历史时期,园林的数量增长迅速,您怎么看待这种发展?
孟兆祯:计成的《园冶》里就提到:“时宜得致,古式何裁”,意思是要根据情况的变化而变化,这就是一种发展观。现在造园的时候,多数能注意到因地制宜、因时制宜。像假山的尺度,现在比古代大得多。这一方面是因为,现代人的身材总体上比古人大;另一方面,古代的园林都是私家园林,游览的人不会太多,现在的是公园,必须放大体量才行。
再如今年的北京园博会,选址中心区域有10公顷的建筑垃圾填埋场,号称“永定河大沙坑”,落差高达30米。园博园利用这个大沙坑建造了下沉式花木景区锦绣谷,还造了20多米宽的瀑布,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做法,是“外师造化,内得心源”,体现了文人的心智,也是对园林的发展。
苏周刊:题材上有没有创新的?
孟兆祯:有。比如举办2008年奥运会的核心区域——北京奥林匹克公园,用“洞深深几许”的山洞作为假山的主要组合单元,与“奥运”的“奥”字契合;泉水叫潨泉,由很多泉眼汇成一股水流,集中成为瀑布,飞流而下,表达同一个梦想……设计上,还提出了在石头上刻“异国同天”或“异域同天”字样,同样表达同一个世界、同一个梦想精神。
苏周刊:设计和施工中有没有使用新的手段?
孟兆祯:有啊。比如北京奥运公园里的假山,用了1万吨的石头。这么多石头怎样才堆得好,必须先弄个模型试试。于是施工人员用电烙铁烫制了聚苯乙烯酯模型,不满意的地方再调整,最后照满意的模型去堆,妥善解决了问题。
将城市和建筑建在绿色中
苏周刊:发展中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?
孟兆祯:当然有。比如前些年很多地方流行兴建“主题公园”,其中有一部分由于过于强调人拟的“主题”,而忽视了人与自然“合一”这个总的、永恒的主题,不知不觉走上了与造园宗旨背道而驰的道路。使用的大量建筑和铺装场地显得堆砌和张扬。相形之下,绿地却少得可怜,连公园绿地在用地平衡中的基本指标都达不到。这就走出了园林的范畴,而蜕变为游乐场、博物馆或其他的文化、娱乐设施了。
再如一些新区开发景观时,地方特色不够,看上去千篇一律,这种城市和其他城市没什么区别。有的地方水资源丰富,但对水域的利用却并不够,等等。
苏周刊:您觉得城市应该怎样发展?
孟兆祯:山水城市应该是中国城市发展的终极目标,园林是人居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园林景观设计上应该坚持体现自然山水、文人写意,将城市和建筑建设在绿色中。
苏周刊:对苏州而言,古典园林的传承保护可能比发展更受世人瞩目。您觉得应该如何保护这些园林?
孟兆祯:苏州已有九座古典园林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,它们是全人类共同的瑰宝。我觉得,苏州还是很重视保护的,也很强调苏州元素。但有些地方还欠考虑,要把保护工作完全落实到位,关键的是要“吃透”苏州古典园林的文化。
苏周刊:能否举例说说?
孟兆祯:比如留园有个“古木交柯”景点。既然叫“古木”,那原先应该是有老树的,如今老树已死,补植了一株,但看上去岁数不大,结果就难副其实了。
再如环秀山庄的假山,由西南循对角线方向起,第一个景物是紫藤桥,建铁花架供紫藤攀援,这就是《园冶》所谓的“引蔓通津”的做法。紫藤是春花,代表四时之始,就像园子之始一样。很有文化。假山上还种有紫薇、青槭、白皮松,正好和紫藤一起,一棵树代表一个季节,涵盖了春、夏、秋、冬四个季节的变化。可惜目前这四棵树基本都不存在了,却种了很大的马尾松。应研究复原种植,来发挥原作的综合美。
另外,紫薇桥石墩上原有插铁花架柱子的孔,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。我已将原景照片交苏州市园林和绿化管理局,盼恢复原真面貌。
总之,古典园林的传承、保护工作要很细致。对需要修缮、恢复的部分,必须详细了解它们过去是怎样的,为什么要这样,吃透其中的文化后再动手,这样才能避免事与愿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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